不可否認的,這部影片我看到哭。
一開始看著導演與父親跑了多家醫院去診斷疾病,我唯一的感想只在一位醫生一副「聽我的準沒錯!」的態度對導演的父親說什麼快去寫遺書或者什麼都不要做就能好時,一秒想搧那醫生好幾巴掌!不管我是站在病人角度或者家屬角度上都想扁人!
的確,醫生說出他也曾是患者而且好了,感覺上好像因此他的論點可以站得住腳,可是,難道他不能換個方式表達嗎?聽著聽著心情都好不起來!
而且一開始,導演幾乎都沒有發聲,除去醫護人員的回應外,主要還是她父親在說話;雖然蕭老師一開始說不要去以導演角度看這部片子,但我卻還是在那瞬間不小心用導演的角度去看。
本來想說:怎麼用這種模式在呈現呢?然後默默的覺得這種呈現方式讓我自己感到煩躁,卻在父親做了治療後發現導演與她父親之間的對話多起來後有一瞬間明白了。
在診斷時,那種氛圍是沉重的,因為提心吊膽、因為徬徨無助、因為,不知道下一刻的路以什麼樣的模式呈現在自己眼前,所以無法用言語表達,我想導演的心情大概就是因為如此沉重而無法好好與父親對談吧?甚至她待在外頭等父親治療時,每個鏡頭都在她所待的那個空間裡迴轉著,徹底表現出她的焦躁不安,也像在那樣的空間裡,彷彿只有她自己是與他人不同、被孤立於該處。
後來導演自己也發現自己身體出了狀況,而她旁白中埋怨著:「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們?」時,一瞬間我感到憤怒。
大概是幼稚園時候吧?我住院住了一陣子,醫院裡的白淨、消毒水氣味一直讓當時的我感到厭惡,但是我沒有做任何掙扎(無論是心理上或是身體上),父母親安排讓我住院我就進去住了。很微妙的當時自己便覺得:住院是要讓自己身體好起來,也不覺得說:為什麼只有自己得了這樣的病而必須住院?就只單純的覺得:「阿就這樣啊,所以呢?」
因此,導演的想法讓我不悅了起來。的確,那是人之常情,而我卻覺得:「妳有什麼好本事自以為自己是特別被選中才得病的?有什麼好自以為全世界就你們這樣?」那種抗拒繼續做治療的舉動也讓我看著看著想乾脆放棄不看乾脆補眠算了!
但後續劇情卻吸引著我看下去。
看著導演與父親之間的互動,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與國中的班導。國中的班導在我畢業後沒多久我就得知他得了大腸癌,那時候其實很擔心老師的身體狀況,於是跟與我一同上同個高中的其他兩位朋友約好在放學時去老師家探望老師。那時候老師已經開完刀,在家休養,偶爾出去散步運動,那天找到老師後,其實一瞬間我是想哭的。本來以前看起來還很健康的身軀如今卻只剩單薄…頰畔的肉都不見了!那一刻我才真的意識到:世間的無常。此後,有機會的話,我便會花時間回去看看老師、跟老師談天說地個大半天(雖然我很忙啦…)。
而想起父親,則是因為最近幾次回家,父親總是在說自己身體哪邊不舒服,而我看著父親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要他好好照顧自己。其實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家中小孩不算少,一個個上了大學、上了高中(現在加我三個在上大學、一個高中),家中經濟來源主要來自父親,所以我一直很擔心父親的身體狀況、怕他為了讓我們好好能念書而拼死拼活的工作…(他一直覺得他小時候阿嬤沒有好好栽培他,所以他不希望我們沒有環境可以念書,因此在他跟我說:「我也想讓妳出國念書啊!可是就是沒有錢」時讓我覺得心酸…)
回家時,偶爾父親會拿出那陣子他去檢查出來的報告給我看,可能以為跟影像相關的我都能夠判別,所以想讓我再確認一下他的狀況吧?可是那真的不是我的專業何況也還沒完全學全自己系上的,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父親說,其實很怕父親會失望…(他總念著:等我去實習了,他要去我實習的醫院照X光;我明白他對我的期望很大,但我卻覺得那不是我所興趣的,我只想當法醫,因此讓他其實也很失望吧…)
這幾天打電話給父親,其實只是想請父親教我一個東西,而剛好是在中午時刻打,被父親問一句:「幹嘛?妳要請我吃飯嗎?」給弄得哭笑不得,而後才想起自從到台中念書後,似乎不像以前一樣可以常常跟家人一起在餐桌上用餐,那一刻其實有種想逃回家的情緒滿漲著;但我不能。
導演在父親治療後與其互動多了大概也只是想趁機多點兩個人之間的回憶吧!因為太過無常,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很難預測,所以能留住什麼就盡量留…
看著《黑晝記》,思緒一直這樣轉著,然後我無法克制的一直哭。有些東西封在心裡不拿出來便不會覺得痛,一被扯出,才會發現裡頭潰爛到痛不欲生。人生的無常在我很小的時候頭差點被車子輾碎、在經歷過三四場以上親人親戚的喪禮、因為自身慢性病差點在自家床上休克死掉後我很明白。
喪禮我可以理智、冷靜的看著親戚們哭泣哭喊甚至無法接受的神情,我沒有動搖過一絲念頭,理智上可以理解,情感卻不為所動。我一直以為自己透徹了生死,卻在自己從急診室裡被救回時當著父母親的面哭了起來。我還是害怕的。害怕離開了就會失去這些擁有的。(那種時候真的會是:「哪怕一點都好,只要能夠留住就足夠」的想法在蕩漾)
如果哪一天我能夠在更加坦率一點,說不定以後就不會留下遺憾。(可惡打個心得還打到哭很煩躁欸(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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